终于有一天,你不认识我,我不认识你

二三年到南京工作前去老家坐了坐,耳朵早已需大声喊话才能听到,见人也需回忆一阵才能想起是谁,行动已然不便,再没有前几年骑着小三轮车到处串门和邻居凑牌场的风光。

县城生意牵制,我随父母夜里回老家,昏暗的灯光照着佝偻的人,老家卧室的门我竟需低头才能入了,这是几年前便已知的了,只是此时竟系着这灯光,这帘布,这门墙,这卧榻,和着这佝偻。这环境氛围着实可恶。

坐在爷爷身边好一会儿才开始了以往的“固定环节”:“咱庄的人都说就数我好呢,几个儿子也好,儿媳妇也孝顺,几个孙子也出息…就是现在我干不动了…”接着是众人一阵劝慰,再接着:“恁爸恁妈苦,现在也好了,你也挣钱了,他们负担也没那么重了…”我不断点头称是。

我以为这样的“固定环节”大概会一直“固定”。

今年家是除夕晚上到的,爷爷那是初一去的,看着他迟疑茫然的样子,我想周围再多人的介绍,我再多次的叫他,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来我了。村里的人不断来给爷爷拜年,我走出堂屋到院子里,摸着那几棵秃秃枯枯的树,上次是夜里来的,不知这树状况,这次是万物枯寂时来的,也不知这树状况,不知这树春日是否依旧抽出嫩芽,是否于夏日依旧绿叶成阴,是否于秋日依旧送去几个儿子家几筐果子,只知在这冬时里如此萧瑟。

幸好,初二的暖阳下,爷爷叫着我的名字让我多吃了好几个砂糖桔。

爷爷属鸡,今年九十有一,与奶奶不同的是,岁月在爷爷这里尽着本分,记忆在时间的冲刷下愈显单薄,原来我们的离别是从你难以记起时就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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